厌学少女虚小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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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伏地魔下令，除了詹姆，其他人都不许再去审问布莱克。

詹姆为布莱克松了绑，撤去将他吊挂在牢房正中间的锁链，用两根手臂粗细的铁链锁住他的脚。詹姆半跪下身亲手扣紧了扣环，一声清脆的金属声回响在寂静的牢房里。他拉紧链条，扣在布莱克脚腕上的锁链反射出冷冰冰的金属光泽，比任何魔咒都要有效，两条铁链就剥夺了他全部的自由。

“不要再想着逃跑了。”

詹姆下意识地抚摸颈部，被伏地魔瞪视过的地方仿佛还能察觉到隐隐的灼烧感。他在众多食死徒的手中救下了布莱克，用暂时标记骗过了伏地魔，但他又能保护他多久？

布莱克出人意料地很乖，他一动不动地站着，安静地看着詹姆拴住他的脚。等詹姆起身与他平视，布莱克开口问道：“我的魔杖呢？”

“被销毁了。”詹姆说。

“我能感觉到它，”布莱克垂下眼睫，“你骗不了我。”

詹姆盯着他单薄眼睑上的细痕，浅浅的一道宛若大地尽头的地平线。“我替你收着，直到你愿意加入我们的那一天。”詹姆说。

“要是没有那一天呢？”布莱克问。

“要是没有那一天，我替你收着，直到你死。”

布莱克扬起唇角，后退一步背靠在石壁上，光裸的脚背踢了踢沉重的锁链：“你要是真想困住我，就应该砍断我的手脚。”

“没有必要，”詹姆说，目光停在布莱克的颈部，在他凌乱的黑发下有一个显眼的红肿齿痕，“过不了几天，暂时标记过去，你就又会向我求饶。”

布莱克伸出右手理了理头发，长发盖住颈部的伤痕。他的动作很优雅，几只修长的手指不紧不慢地在黑发间穿梭，捏住几缕，卷起发尾，又漫不经心地一点点拉直。

“波特，我会取回我的魔杖，”就算在这阴森的地窖中，布莱克的眸子也明亮如星，好像所有的火光都映进了他的眼睛里。

“我会杀了你，看着你死。”

詹姆笑了，他退出牢房，示意看守锁门，踏上过道光溜溜的石阶。

“能死在你的面前，我从未敢有过这样的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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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椰子冰糕。”

霍格沃茨八楼的校长室门口，邓布利多有节奏地说出口令。他安静地等了几秒，石头怪兽依旧毫无反应，宝石做的大眼睛瞪着前方，恪尽职守地把守着神圣的校长室。邓布利多扬起花白的眉毛看看四周，寂静的走廊上空无一人，口中低声报出了另外一个词语。

“奶油花生糖。”

石头怪兽应声跳到一旁，后面的墙从中间分裂开来，露出石头楼梯。校长室的大门敞开着，身穿食死徒长袍的詹姆站在门前，看样子等了很久。

“詹姆，”邓布利多走上移动的石梯，微笑着和他打招呼，“看来你还记得我们之间的小秘密。为你一个人单独订制的口令，我一直期待你用上一次。”

“除了我们每周例行的见面，我不应该来见你，邓布利多教授。”詹姆跟在他后面走进去。

“你拥有我最大的欢迎，詹姆，如果可以我愿意多看到你几次，”邓布利多为詹姆拉开椅子，“看到你使我放心。”

“小天狼星被抓了，”詹姆单刀直入地说，“我为他而来。”

“他还好吗？”邓布利多湛蓝的眼睛关切地凝视着他。

“还活着，受了很多折磨。”其中很大一部分来源于我——詹姆控制自己把这半句话吞下去。

“我很抱歉，”邓布利多长长地叹息道，“小天狼星是很勇敢的年轻人，他在战斗中为了保护别人，才会被食死徒抓住。除他之外没有别人有事，我相信这个消息会令他感到欣慰。”

“我知道他有多勇敢。”詹姆轻轻说道，目光越过邓布利多，落在窗外暮色苍茫的旷野上，“伏地魔没有杀他，是因为看中了他复杂身份的价值：既为布莱克家族的长子，又是凤凰社的骨干成员。他企图把小天狼星收入麾下。如果能成功，这足以动摇那些中立纯血家族的立场，也够在你们、在凤凰社那一边引起轩然大波。”

“我认同你的说法，”邓布利多点头,“小天狼星矛盾的身份背后有太多的可能性，无论他选哪一边，都会改变格局。我十分敬佩他的选择。”

“他的选择会让他死，”詹姆提高了声音，“他不可能屈服，伏地魔发现这一点以后就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

“他还活着，是因为你，不是吗？”邓布利多平和地问道。

“我护不了他多久！”詹姆激动地站起来，惹得身后墙上装睡的画像发出一片惊呼。他瞪着对面老人平静的脸，有一句话差点脱口而出：你为什么没有保护好他？

“詹姆，”邓布利多的声音依旧镇静，他看着詹姆，眼睛像是蔚蓝的大海，“或许我不应该对你提出更多的请求，我知道你的压力已经够多的了。但是，詹姆，如果你想，在那座岛上悄悄地为小天狼星打开一扇门……”

“我是可以做到，在伏地魔把他交给我之前，”詹姆打断邓布利多的话，他不想表现得无礼，但是实在难以抑制住怨气和怒火，“现在小天狼星由我全权负责，再去监守自盗，无非是自投罗网。”

“伏地魔主动把他交给你？”邓布利多皱起眉头。

“是的，一步好棋，”詹姆冷冷地说，“断了我们的全部后路。”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詹姆。”邓布利多轻声说道。

詹姆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就连他自己也不能确定伏地魔那双多疑的眼睛是不是已经牢牢地锁定在了他的身上。“我会注意的，”詹姆说，“伏地魔从不完全相信任何一个人，只要我不留下把柄，他的怀疑就构不成威胁。”

“你总是知道该怎么做。”邓布利多柔和地说。

“是啊，我总是知道，所以我才没法救他，”詹姆摇摇头，自嘲道，“不能留下任何破绽，不能暴露身份，不能让这么多年的努力功亏一篑。我不仅救不了他，还要扮演那个最残忍的角色：折磨他直到榨干最后一点价值，直到伏地魔大发慈悲地同意他死。”

邓布利多沉默了，手指挡住下半张脸，从指缝间泄出一声叹息。

“你身上所承担的是一份前所未有的重担，是用无数我们熟悉的鲜活的生命换来的希望。我太担心你了，夜不能寐的时候我总是在想，我是否对你太残忍了？我是否自私地毁了你本该快乐美好的人生？”

“你让我想到年轻时的自己。我们一样天赋异禀，充满野心，才华横溢——请原谅，像我这样的老人也曾年轻过。”邓布利多大海般的目光落在詹姆脸上，目光中少见地带着痛苦，像是海面中翻涌的漩涡，“但正是因为这样的年少轻狂，我犯下一个愚蠢的永远不可被原谅的错误。为了纠正这个错误，我几乎费尽了大半生的时间和精力，但那些逝去的生命，那些已经烙下的伤痕，是再也无法弥补的。直到现在，我还常常在梦中为此忏悔。”

“詹姆，我不是在说你的情况与我相似，反之，你与我恰恰相反，不论在什么时候你都拥有冷静的顾全大局的头脑，在这一点上，我不及你万分之一。我只是想提醒你，请你务必不要重蹈覆辙。”

邓布利多停顿了一会，深深地呼吸，“詹姆，如果可以，我宁愿从没对你这么说：黎明到来之前，那些流在黑夜里的血同样是会被铭记的。”

詹姆转过身，石阶尽头高窗外最后一束落日余晖从他肩头褪下。他的身影完全融入进阴影里，食死徒标志性的黑色长袍让他看起来如同鬼魅。

“我知道这一天早晚都会到来。当初走上这条路的时候，我就想过我会为之付出的代价。但没有想到的是，还未到达终点我就已什么都不剩。”

“邓布利多教授，我们要放弃小天狼星了，是吗？”他问道。

邓布利多闭上了眼睛，面上的皱纹愈加深刻。他沉默着，微微抽搐的嘴唇使他的面容比任何时候都要憔悴苍老。

他从面颊边流下一滴眼泪。

“一切为了崇高的事业。”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