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学少女虚小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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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上课快要迟到了，大脚板，你怎么还没起床？”

布莱克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詹姆放大了的兴冲冲的脸近在眼前。他正不停地摇着自己的肩膀，精神头十足，一副圆圆的眼镜架在鼻梁上，黑发四仰八叉地翘着，一看就没被好好地梳整过。布莱克被晃得有点头晕，嘴里却反射性地说道：“急什么？又不是没迟到过。”

“这节课不能迟到！你忘了吗，今天麦格教授的变形术讲整体变形！”詹姆兴致勃勃地说，把他直往床下拽。

麦格教授……变形术……布莱克隐约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回事。他下了床，詹姆不由分说地拉着他的手往外跑，跑了很长一段，他混沌的大脑才分辨出这里是格兰芬多塔，周围走上几步就能看到三三两两赶着去上课的学生。

詹姆是斯莱特林学院的，他是怎么进格兰芬多寝室的呢？布莱克昏昏沉沉地想。

麦格的课看样子已经开始了一会，詹姆拉着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冲到了第一排。卢平和小矮星彼得在后面向他们挥手，詹姆并拢两只手指在额前一碰，笑得灿烂。

“总算赶上了，哥们。”詹姆贴着布莱克坐下来。

布莱克望着他，只觉得那明亮的、看起来没心没肺的笑分外刺眼。他不怎么清醒的头脑又混乱起来。明明是再熟悉不过的生活，明明是近在咫尺的笑容，怎么感觉如此陌生，仿佛很多年都没有再见到过？

詹姆没察觉到异样，难得地开始认真听课，像是被课堂内容深深地吸引住了。听了一会儿，他突然站起身，大步走到讲台上，毫无预兆地抽出魔杖对准麦格的胸膛。

布莱克惊讶地跳起来。周围的景色在一瞬间变换了，光线明亮的教室、朝夕相处的同学像雾气一般消失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浓重深沉的黑暗，他们站在夜色笼罩下大海中心的岛屿上，四周环绕着机械的毫无感情永不停息的涛声。

“詹姆！”布莱克喊道。

“她是凤凰社的一员，和你一样。”

詹姆的声音像是浸在冰里。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布莱克，又高又瘦的身体藏在漆黑的袍子下，瘦削的肩膀把布料撑出一个尖利的弧度。

在那束绿光射出之前，布莱克猛地惊醒。映入眼帘的黑色天花板让他在那个瞬间以为自己在格里莫广场12号那栋暗无天日的老房子里。他几乎是惊恐地坐起身，大幅度的动作扯得锁链叮当作响，刺耳的声音提醒了他到底身在何处。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这是一个毫无逻辑、漏洞百出的梦。不过，再荒诞不经的梦在现实中也有迹可循，他确实记得有过这么一件事情，那是四年级的时候，当时整个劫道组都在绞尽脑汁地练习阿尼马格斯。他们在如何整体变形这个问题上停步不前许久，麦格教授的那节课简直就像是特意为了他们几人准备的一样，一周之后，他和詹姆就能够完整地变形了。

但是梦境和现实又有所出入。他的确睡过了时间，叫他醒来的不是詹姆，而是莱姆斯。詹姆等在格兰芬多塔楼的门口，他一出现，就急匆匆地拉着他一路狂奔进教室。

那时候的詹姆到底有没有那样开心地、毫无戒备地向他们笑呢？布莱克有点记不清了，要不是这个突如其来的梦，他连詹姆过去很爱笑、经常笑也快要忘记了。模糊的回忆随着梦境浮现于脑海，仿佛溺死者的尸体漂出浑浊的水面，现在他想起詹姆，能想到的只有那张深不可测、无悲无喜的脸。

布莱克凝视着对面石墙上的壁灯，那是这座牢房之中唯一的光源，样式很像是斯莱特林地窖里那些悬在半空中的烛火。燃烧的不怎么热烈的灯芯突然晃了一下，牢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被詹姆一起带进房间的除了外界流通的空气，还有一股刺鼻的血腥。

詹姆的脚步声和往日有很大区别，布莱克几乎没能辨认出是他。他慢慢走进来，脸上的光线明明灭灭。

“我在门外听见你喊我了。”詹姆说。

“你听错了。”布莱克看着这个带着伤、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的人，这张和梦中的人重合了的脸。

“你睡觉的时候在喊我的名字。”詹姆阖上眼，声音里透着疲倦。

“也许我正在梦中诅咒你，”布莱克回敬道，“我刚醒来，就发现诅咒实现了，如果我知道是谁干的，一定要为他鼓掌。”

“他听不到你的鼓掌了，”詹姆轻声说，“他死了，我杀了他。”

布莱克闭了嘴。他打量着詹姆：脸上溅了一片血珠，头发比哪一次都要凌乱；身上的袍子也不完整，胸口上有大块的破损，能看见里面受伤的地方皮肉翻卷着，露出阴森森的白骨。

“为什么不治？”布莱克抬起眼。

“等我找到办法。”詹姆轻描淡写地说。

“这是黑魔法的伤痕……”布莱克突然皱眉，声音很是不解，“什么人会用黑魔法伤你？”

詹姆拉了拉袍子，挡住伤口。他犯了一个愚蠢的错误，从邓布利多那里回来时不小心让威尔克斯撞见，只好杀他灭口，打斗的时候留下这些伤痕。今夜他必须想办法把它们处理掉，至少是藏住，天亮了还要向伏地魔报告，他们不幸地在同凤凰社的战斗中损失了得力的一员。

詹姆轻轻地笑了，走到布莱克面前。

他说道：“我死了，你不比谁都高兴吗？”

“还是说，”他伸出手，轻轻放在布莱克的心口，“你这里，对我还有于心不忍？”

布莱克罕见地沉默了。他的长睫不自然地扇动，宛若鸟儿上下摇摆的尾翼。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