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学少女虚小无

We know what we want, and we don't mind being alone.

【HP鹿犬】秘密

一

詹姆这几天看起来很不正常。

他的不正常具体表现为：长时间发呆走神，心不在焉，若有所思；不发呆的时候会露出丰富的面部表情，有时愁眉苦脸，有时迷惑不解，甚至有时害羞似的满面通红。如果只是这些，实在没什么大不了的，周围的好友们早就将其归纳为“莉莉相思症”，不同寻常之处在于，从三天前起，他开始在不引人注目，或者说自以为不引人注目的情况下偷瞄他最好的朋友小天狼星。如果不被人打断，他就能这么盯着看上一天，可一旦小天狼星的眼睛与他接触，他就像被滚热的火钳烫到一样立刻移回目光，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说不出的可疑。

“把雏菊根给我点，尖头叉子，就在你右手边上。”魔药课的时候小天狼星对詹姆说。这节课他们要做一种名为变形药水的玩意，效用和复方汤剂异曲同工，难度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好的。”詹姆答应着。为了避免与小天狼星正面接触，他的身体没动，用右手以一种别扭的姿势把东西递了过去。

“拿错了，不是这个，这是龙皮。”小天狼星看了看，叹了口气。他已经差不多习惯詹姆的这种态度了。他也弄不清怎么了，仿佛一夜之间自己就变成了三个脑袋六只耳朵的怪物，或者长出了美杜莎那种只要被盯上一眼就会石化的眼睛，并且这种能力只对詹姆一个人起作用。

“哦，对不起。”詹姆嘟囔了一声，仔细翻找了一会，重新找到雏菊根。这次他好像拿定主意要勇敢看向小天狼星的眼睛，事实上他几乎做到了，然而就在小天狼星把草药接过去时，几根手指扫过他的手背，他的手立即像触电般地抖动了一下，草根掉进了他们面前沸腾着的、冒着淡紫色蒸汽的坩埚里。

坩埚抗议似地冒出一股黑色恶臭气体，伴随着大量的火星。小天狼星眼疾手快地拉过詹姆扑倒在地，几乎就在瞬间，坩埚爆炸了，炸裂的金属碎片飞得到处都是，有几片甚至像炮弹一样划过半间教室击中了斯拉格霍恩教授的脑门。锅里的药水如同一大块水银顺着桌子滑下来，所经之处都留下一条触目惊心的腐蚀痕迹，把小天狼星的袍子烧了个大洞。

小天狼星抱着手臂从地上爬起来，他手肘旁边的皮肤上留下了一块硬币大小的伤痕，又黑又红，像是被火狠狠地灼烧过。

“对不起，大脚板，我……”詹姆语无伦次地道着歉，他盯着小天狼星的伤口，看上去既自责又心疼。

“没什么大不了的。”小天狼星无所谓地说。

安抚了受惊的学生后，斯拉格霍恩把小天狼星带走了。他担心地表示这一类的魔药烧伤很难去除，有极大可能将留下永久性的伤疤。“留在我们完美的布莱克先生身上，想想吧，不知道要伤多少女士的心。”斯拉格霍恩教授说。

“至少有一位女士不会介意的，教授，”小天狼星眨眨眼睛，轻松地说，“那就是我的妈妈，她恨不得亲手给我弄上这么几道。”

小天狼星的话并没有让詹姆好受多少，在收拾碎片的时候他一直失魂落魄的样子，无论卢平说什么都不管用。要不是知道詹姆喜欢上一个人是什么样，卢平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在暗恋小天狼星了。不过，想要将詹姆和暗恋这个词联系在一起的确很难，詹姆的性格活泼开朗，阳光张扬，懂得讨女孩子的欢心，心里藏不住事，相信他会暗恋谁不如相信其实斯内普是女的来的自然。

“詹姆，到底怎么了？”卢平忍不住问出口。

“我不知道，”詹姆低下头，他平日里张扬的头发似乎也感受到主人的情绪，全都服服帖帖地待在他的后脑勺上，“我就是突然不知该怎么面对他。”

二

詹姆对卢平说谎了，至少有一半是在说谎：他确实不知该怎么面对大脚板，但其中的原因他是清楚的，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一切都源于那间该死的屋子。

经过上学期一整个学期的努力，掠夺者们已经将制作活点地图所需要的魔咒熟练于心了，剩下来的任务就是探索城堡并绘制地图。和这座学校里的其他学生相比，他们眼中的霍格沃茨无疑是更为生动有趣的，他们知道在城堡里那些看似陈旧的死气沉沉的雕塑身后，在一间间灰暗的废旧的教室杂物间甚至厕所里藏着多少秘密。事实上，他们四人所了解的已经比半数的老师们还要多了。三天前他们又有了新发现，这次的发现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令人匪夷所思。

为了逃避费尔奇的追捕，他和小天狼星一口气从四楼逃到八楼最东边的走廊上，他们不知道费尔奇这次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这个可怜的老家伙喘着粗气跟他们上了八楼，拖着一条半瘸的腿，动作惊人的迅速，嘴里诅咒他们的话是他们五年来听到最难听的。詹姆毫不怀疑一旦被抓住，费尔奇绝对会把他俩生吞活吃了。

“哦该死，前面没路了！”率先冲到尽头的小天狼星大叫道。

“不可能啊，我记得这里是有岔道的！”詹姆不敢相信地瞪着墙。

“不是这条路，是第三个转弯口，我们走错了！”

詹姆骂了一句，拽住小天狼星的胳膊，“现在回去！”

两个人疯狂地往回跑，快要跑到出口的时候却同时停住了脚步，他们看见洛丽丝夫人骄傲地迈着步子，用那双黄色的小眼睛警觉地盯着他们。太迟了，詹姆痛苦地想着，费尔奇佝偻的身影出现了，伴随着破风箱一样喘气声和震耳欲聋的叫骂声。

他们没有选择，只好掉头冲进死胡同，拼命和费尔奇保持着距离。

“哈，终于被我逮着了，小兔崽子们，逃不掉了，是吧？”费尔奇双眼中迸射出疯狂的光芒，狂喜的样子就像是圣诞节提前到来了似的。

“大脚板，现在跟他道歉还来得及吗？”詹姆一边后退，一边用魔杖指着费尔奇，小声说，“就说我们想跟他交个朋友？”

“我想,在我们往他的床单底下平整地铺满大粪蛋之前是来得及的。”小天狼星在走廊上来回奔跑寻觅，不死心地希望从哪突然出现一条密道。

“或者在我们把洛丽丝夫人变成公猫之前。要我说，养一只公猫也没什么不好的，或许还能治治他的臭脾气。障碍重重！”说着，詹姆对费尔奇施了一个障碍咒，把他绊了一下，差点摔倒。这为他们争取了多一点的时间，却也把气得快要爆炸的费尔奇惹得更加危险了。

“向老师施咒，尖头叉子，我们完了。”虽然这么说，小天狼星的脸上甚至带了点笑。

“是啊，一周七天的鞭子是少不了了。”詹姆叹气。

“或许还有钻心咒。”小天狼星夸张地说。

“还要通知家长，用最快的猫头鹰往家里发上一封吼叫信。”詹姆补充。

“梅林啊……”小天狼星真真切切地呻吟了一声，家长这个词给他带来了比体罚还要强烈的痛苦。他把巨怪棒打傻巴拿巴的挂毯翻来覆去地检查，恨不得在那后面找出一扇隐秘的门。

梅林听到了小天狼星的心声，就在他们第三次路过挂毯后，奇迹发生了。对面那段灰色的毫不起眼的墙壁突然震动起来，那是一种沉闷的、仿佛整座城堡都在与之一同颤动的感觉，就像在墙的另一边有什么古老的机关在缓缓地开启；接着在墙的正中出现了一扇门，厚重而华丽，就那么凭空出现了。

没有一秒钟犹豫，两人用最快的速度冲了进去。门在他们身后消失，就像出现时一样突然，他们还听得见费尔奇的怒骂，不过那听起来遥远得似乎来自于另一个时空。

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完全新奇的世界。

这是一间宽阔巨大的屋子，或许没有尽头。到处都是堆积如山的魔法器具，闪烁着流银般的光泽，有至少十米高的庞然大物，也有指甲大小的精细物件。他们身处其中仿若置身于广阔无垠的银河星海，四下静谧无声，却又像能听见缥缈的彼岸传来的窃窃私语。

“天啊，这究竟……”连小天狼星都瞠目结舌了。

“这都……是真的吗？”詹姆喃喃说着，拿起手旁的一个水晶杯。

小天狼星接过去，他认出来了，这是传说中遗失多年的、罗伊纳拉文克劳的水晶杯，据说拥有它就可以拥有无上的智慧。

“你觉得我们还在霍格沃茨吗？”詹姆和小天狼星并肩朝深处走去。

“我不知道，管他呢，这儿太酷了！”小天狼星兴奋起来，各种新奇的东西让他目不暇接。他已经从最初的有点吓到变为完完全全的激动了，这里的神奇玩意多得比得上一个魔法博物馆，很多是他见都没有见过的，他在一个有一人高的巨大鸟笼前细细端详起来。

詹姆被小天狼星的兴奋劲儿给感染了，把其他事都抛在脑后，他也四处打量着，随手拾起一个刻有繁复花纹的指南针，看起来是上个世纪的产物。费了不少功夫把它打开，詹姆发现里面的指针那儿都指，就是不指南。他把指南针扔在地上，研究起一个古色古香的方形的盒子，那里面似乎有个不停旋转的小型黑洞，神秘莫测。他尝试着向里面伸出一只手指——

一股强大的力量在瞬间把詹姆吸了进去，他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尖叫。

三

这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不像使用壁炉那样天旋地转，也不像幻影移形那般挤得人喘不上气，非要说的话，甚至还有几分惬意，好像乘坐着光滑柔软的滑梯一样滑到地面。

詹姆平稳地落下来，双脚稳稳地站在地上。他四下环顾，这是一间普通的公寓，东西整齐，风格简洁，看上去很舒服，是一看就会对主人产生好感的类型。公寓的窗帘大开着，明媚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给房间里绘上了暖色，詹姆注意到这里还是早晨，时间绝对不超过八点。

怎么回事？自己穿越到了另一个时空？他疑惑地想着，身上的血液却沸腾起来——太好了，多刺激啊，又可以冒险了，不过要是大脚板也在这里就好了。

詹姆走动了一圈，伸手触摸公寓里的摆设，却发现他什么也触碰不到。不是幽灵般的穿透过去，而是像那里本身就空无一物。他猜想在这个世界，他是确确实实存在的，这些东西、这个公寓也是存在的，就像两个平行的时空，由于一些神秘的原因重合在了一起，近在咫尺又遥不可及。

詹姆所处的地方是个开放式厨房，这里不像是很大的公寓，只有一室一厅，他向着那个唯一的卧室走过去。走到门口他听见了说话声，一个男人的声音在说早安，这声音让他感觉莫名的熟悉，来不及多想，他走了进去，眼前的一幕让他大吃一惊。

他看见了小天狼星。这绝对是小天狼星，但和几分钟前跟他一起逃跑的那个又有些不同：面前的这一个头发略长些，五官的轮廓更为深邃，身形也更加修长。他坐在床上一动不动，朦胧的灰色眸子泛着水光，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种“还没睡醒”的状态里，和大脚板每天早上起来的样子一模一样。

这是五、六年后的大脚板！詹姆的胃激动地抽搐了一下，迫不及待地走近了些。

“早安。”小天狼星身边传来一个声音。

詹姆惊得后退了一步，心脏不由自主地狂跳起来。他根本没注意到还有一个人，而且这个人的声音也太……

接下来看到的画面足够让他引以为傲的神经在瞬间崩断：他看见他自己，一个成熟版的自己从旁边的被子里爬起来，熟练地、无比自然地在小天狼星的脸上落下一个吻。“他自己”双眼因为没戴眼镜而微微半眯，黑发向四面八方支楞着。

好像有一万只炸尾螺同时在詹姆大脑中爆炸了，他大张着嘴，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叫出声来，不过就算他出声了，也丝毫没有影响到几年后的他们。他们看不见他。小天狼星顺从地让他吻着，显然还没有完全清醒。

天啊，我们……詹姆的脑袋里有成群的巨怪在跳舞，他狠狠掐了自己一下，才稍微从震惊中回过一点神来。他的双手不知在什么时候开始发麻，血液在血管里横冲直撞，心脏跳动的力度之大使得胸腔一阵一阵的疼。他睁大眼睛看着几年后的他们，脸上迅速覆盖上一层红色：

“他自己”把小天狼星推到在了床上，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自己布满乱发的后脑勺，和小天狼星抱着他的修长的手指。

詹姆用手捂住了脸，他的脸烫的可以煎鸡蛋了，心脏就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他实在不知道应该赶紧出去就此消失，还是留在这继续看一会，他的理智告诉他快走为好，可是心里有针尖那么大点的地方在一跳一跳地扎着他，叫他顺着指缝看过去：

“他自己”放开了小天狼星，正跟他说着什么。小天狼星专注地盯着他，眼里溢着笑，双唇被吻得嫣红。

像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的一年生，詹姆一下子移开了目光。他的脸已经红得滴血了，心里混杂着紧张、惊愕，甚至还有不少罪恶的成分在里面。这是他最好的朋友啊，他们一起玩耍、闯祸、关禁闭，他从没见过这种状态下的小天狼星，最不能原谅的是，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竟然觉得这样的他，充满笑意盯着“自己”的他，有种说不出的美。

“梅林的裤子啊……”詹姆这辈子肯定不会经历比这更尴尬、更令人不知所措的情况了。

“尖头叉子！尖头叉子！”一个焦急的声音传来，像是有人在高山之上冲着位于峡谷底端的詹姆喊话。这个声音离他极为遥远，但他立刻就听出来了，这是小天狼星的声音，那个和他一般大的少年小天狼星。

詹姆应了一声，周围的一切渐渐笼罩上了白雾，离他远去了。被一股强大的吸引力吸了起来，他在平滑的滑梯里滑行，几秒钟过后，双脚落回到坚实的地面。

他又回到了那个奇妙莫测的、装满了神秘魔法器具的屋子里。小天狼星在身边紧张地看着他，声音满是关切：“你到哪去了，尖头叉子？”

詹姆什么也没说，他还沉浸在刚才经历的那一幕里。

“尖头叉子？”小天狼星打量着詹姆，皱起眉头，“你的脸怎么这么红？”他伸手去摸他的脸。

詹姆紧张地闪开了，动作快得就像急着向费尔奇告状的皮皮鬼。他根本不看小天狼星，说话也结巴起来：“没……没事儿，我……好极了……”

“是吗？可是你刚才消失了，就在我的眼前。”小天狼星敏锐地说。

“什么事也没有。”詹姆深吸了口气，还在躲闪着朋友的目光。

小天狼星不说话了，他抱着手臂盯住詹姆，明显不相信。

“我们为什么不出去呢？我想这时候费尔奇已经走了。”詹姆丢下这句话，飞快地逃出了房间。

四

之后的三天，詹姆一直刻意躲着小天狼星。

每天早上他听见小天狼星起来，他就一动不动地装睡，小天狼星来到他床边喊他起床，他就出声打几个呼噜，等确定他走了才爬起来。他仿佛在一夜之间就爱上了图书馆，平日里和小天狼星恶作剧、关禁闭的时间全被他用在图书馆里了，格兰芬多的宝石量也由此遥遥领先，再也没有捣蛋鬼每天为他们扣分了。不过，光是这样还远远不够，詹姆的每一节课都和小天狼星在一起，为了能不浪费每一秒钟地做恶作剧，他早就在开学初就把所有的课都跟小天狼星选在一起了。于是，这几天的课堂上都出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格兰芬多最有名的调皮鬼们，掠夺者的核心成员詹姆波特和小天狼星布莱克，在教室认真地听课，一个坐的笔直时不时朝另一个投上一瞥，一个满脸无奈有点生气却有火没出发。

小天狼星对詹姆的这种态度毫无办法。第一天的时候他以为詹姆被什么邪恶的魔法器具下了恶咒，他自责极了，认为是自己的疏忽，这类黑魔法他早该有所警觉的，在格里莫广场12号明明已经见过那么多。后来他渐渐察觉，詹姆不太像中了咒，他面对其他人，比如卢平、彼得时毫无异常，只有见到自己才变得奇怪。他只好像对一个极度害羞的头号粉丝一样对待詹姆。他知道一定是那天消失得几分钟里有什么影响了詹姆，他多次尝试回去，但那间神秘的房间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詹姆的内心在经历前所未有的混乱纠结，他深深地觉得，在看到那天的一幕以后自己居然还能正常思考、没有因为过度惊吓而住进圣芒戈真是个奇迹。他怎么也没想到几年后的他和大脚板会是这样的关系，这明显已经不是朋友了，不是吗？哪个朋友会好到床上去，还……接吻？

他们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詹姆无数次地问自己。他已经三个晚上没睡好觉了，每个深夜他躺在床上，睡意全无地盯着天花板时，都在努力回忆着和小天狼星过往一起生活的情景。难道我喜欢大脚板？这个念头让他吓了一跳，差点从床上坐起来。我不是喜欢莉莉的吗？全校都知道我喜欢莉莉，大脚板也知道。他自己对自己说。不过大脚板也不错，他是你最好的朋友，可比莉莉有意思的多了。此时他的灵魂分成了两半，一半和他一起躺在床上，另一半轻飘飘地飞了起来，脱离了他的身体，面对面地瞪着他，说道。我喜欢莉莉，我对她有感觉，我非她不娶。詹姆身体里的灵魂斩钉截铁地说。算了吧，你对大脚板也有感觉，不是吗？半空中的自己轻蔑地投来一瞥，看看你这几天面对他的样子，连个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小女孩也不如！还有那天你看见未来的他在床上，你看见你自己吻他时……

“够了，闭嘴！”詹姆红着脸大吼一声。旁边床上的小天狼星翻了个身，不过没醒。

你遇见莉莉时才多大，你懂什么叫喜欢吗？那半边灵魂不仅没被他吓住，还义正言辞起来，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对漂亮姑娘的自然反应罢了！你了解她什么吗？他说不定正和鼻涕精在热恋中呢。

她又漂亮，又聪明，又正直，我喜欢她有什么不对？詹姆质问道。

你对她的感觉根本不是喜欢，灵魂用一种既可悲又怜悯的表情望着他，你以为是喜欢，其实是崇拜，你崇拜她是如此的完美。你真正喜欢的是你的朋友，小天狼星，承认吧，看到那天的场景后，你害羞得连再看他一眼的勇气也没有。

“别说了！”詹姆又喊出声来。他挥拳几下把空气中的幻影打走，胸膛不停地起伏，安静的屋里只听得见他粗重的呼吸声。

不可能的，喜欢大脚板，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承认。说他喜欢大脚板，不如说大脚板喜欢他。对，一定是大脚板喜欢他！詹姆激动起来，他找到了答案。这样一来，一切都说得通了，大脚板喜欢他，所以几年之后他们才会在一起。大脚板一直挺喜欢他的，不是吗，跟他一起冒险、关禁闭；上个暑假和家里决裂、离家出走到他家；而且追他的女孩子那么多，也没见他和谁出去约会……

想通了这些，詹姆几乎立刻就合上双眼睡着了。他做了一个梦，梦到小天狼星向他表白，然后毕业了他们一起在伦敦租了间公寓房子，不大，阳光很好，屋里的摆设跟他三天前在幻境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五

詹姆又恢复正常了。他像往常一样精力充沛，做起恶作剧来前所未有的起劲，看起来心情比以往什么时候都要好，就像过去三天里那个一遇到小天狼星就紧张的人跟他没有半点关系似的。

“终于回过魂来了啊，尖头叉子？”小天狼星高兴地用胳膊搂住他的脖子。

“说什么呢，本来就什么事也没有。”詹姆的目光在小天狼星的手上逗留了一会。

彼得在一旁为他们高兴，卢平也微笑着，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担忧，他总觉得这件事太突然了，也太不寻常。小天狼星看出了朋友的忧虑，他把所有人汇集到公众休息室最右边的桌子旁，那是掠夺者们通常议事的地方。

“我有个新发现，”小天狼星快活地说，“我找到了一面镜子，它很有可能就是厄里斯魔镜。”

“什么？”他的朋友们发出不可思议的惊呼。

“厄里斯魔镜，在霍格沃茨？”虫尾巴张大了嘴。

“我不确定是不是，因为只有我一个人看过它。”小天狼星耸耸肩。

“你看到了什么？”詹姆感兴趣地问。

“我看到，”小天狼星顿了一下，“我们四个人在一起，就像现在这样。不是什么少见的事吧？我还怀疑了好久这到底是不是传说中的魔镜呢。不过外观看起来倒一点没差。”

“哦……”詹姆好像有点失望。

小天狼星带着他们走上楼梯，一直爬上八楼，转了好几个弯。看他的样子竟像是要往校长室走。詹姆正想着大脚板是不是准备带他们向校长自首了，就看见他回头对他一笑，摸了摸守卫石兽的头，口中念了句什么。石兽的双翅缓缓合拢了，转动起来，背后出现了一条密道。

小天狼星第一个走了下去，其他人马上跟了上来。与以往走过的密道都不同，这一条又窄又长，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仿佛一直延伸到地球的另一头。四人举着发光的魔杖一边摸索一边往下走。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穿过一座拱门，进入了一间老旧的地下室，正中间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微微发着光。

那是一面差不多和地下室一般高的镜子，有好几人宽，非常气派华丽。镜子由两只巨大的兽脚抬起，青铜做的镜框上雕刻着神秘的花纹。

“去吧，去试试看。”小天狼星从背后推着他们。

卢平被推到镜前，他注视着镜子，表情很平静。

“你看见了什么？”彼得兴奋地尖着嗓子问。

“我自己。”卢平安静地回答。

“什么？只有你自己吗？没有其他东西？”小天狼星疑惑地问道。

“只有我自己。”卢平端详着镜子，“不过，他不是狼人。”说完他就走到一边，没再多看一眼，把镜前的位置让了出来。“下一个是谁？”他问。

彼得迫不及待地走上前去，只看了一眼就发出一声兴奋的尖叫。“我看见……我看见我跟很多朋友在一起，他们个个高大强壮，法力无边。”他激动地张大了鼻孔，两眼紧紧地盯着镜子不放。

“行了，虫尾巴，”小天狼星笑了一声，“与其想攀附强大的朋友，你怎么不为你自己多费费心呢？”

虫尾巴恋恋不舍地让出位置。詹姆来到镜前，目光刚接触到镜面就大叫出声：“什么？”

“怎么了？”三个朋友紧张地问。

“不对，这不对！”詹姆目瞪口呆地看着镜子，面颊开始危险地发热。一定是搞错了，镜中出现的竟然是整整困扰了他三天的、他在另一个时空中看到的场景。还是那间公寓，他和小天狼星正在忘我地接吻，他甚至还看见镜中的小天狼星对着他狡黠地眨眨眼睛。

“这根本就不是厄里斯魔镜！”詹姆面红耳赤地说。

“事实上，这是的。”卢平柔和道，“我们每个人都从中看见了内心最渴望的东西，甚至有些可能连自己都不曾察觉到。”

“看见什么了，尖头叉子？”小天狼星观察着他，问道，“是莉莉吗？”

詹姆沉默着，他又一次陷入深深的迷惑之中。我内心最渴望的是小天狼星？我确实愿意和他在一起，也愿意一辈子和他一起无忧无虑地生活，但为什么镜子里的我们在接吻？难道其实我对他……

不可能啊，不是他喜欢我吗！詹姆的心扑通扑通乱跳，恨不得现在就去浴室冲上一个小时的冷水澡。平定了心神，他对自己说道，我一定是潜意识里知道大脚板喜欢我，受到了影响，才会看到这样的画面。

“没什么，我就是有点惊讶。”詹姆挤出一个笑容。

“哦？看来不是我想的那样？”小天狼星扬起一边眉毛。

“你想的什么呀。”詹姆含糊不清地说。

“我们先离开这里吧，”卢平开口，“不管看到了什么，它都是虚幻的，没有意义。”

四人顺着原路返回，又踏上那条狭窄阴暗的石阶。和来时的兴致冲冲、充满期待不同，回去的路上每人的心情也有了变化。詹姆的反应是最大的，他低着头，一幅心神不宁的样子，连耳朵尖都是红的；小天狼星倒是十分开心，嘴角挂着一丝笑容；虫尾巴似乎还沉醉在刚才镜中的场景里无法自拔；卢平若有所思，不知道在想什么。

卢平第一个钻出密道，他帮助其他人爬出来，突然警觉地回过头。“糟了！”他低声叫道。

校长室的门缓缓打开了，一个熟悉的佝偻着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是费尔奇。他看上去心情大好，一定刚向邓布利多狠狠告了一笔恶状，心满意足地准备回去。他和刚回到地面上的四人组面面相觑，他们背后的密道还没有合上。

“快跑！”小天狼星大吼一声。

不用谁再提醒一句，四个人拔腿狂奔起来，卢平和彼得冲下了楼，小天狼星拉着詹姆往另一个方向跑去。费尔奇只用了一秒就决定了要追谁——他宁愿全校都知道他是个哑炮，也不愿看见波特和布莱克从他眼皮底下逃跑。

詹姆发现小天狼星又带着他跑进了那条挂着巨怪棒打傻巴拿巴的走廊。

“哥们，我们要再回到那个房间里去！”小天狼星冲他勾起嘴角。

六

他们做到了。詹姆也弄不清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那扇华丽的门又出现在了空无一物的墙壁上，也许这间密室只有在屁股后面跟着一个怒气冲天的费尔奇的时候才会大发慈悲地显现。

他们背靠着墙大口喘气，又一次把费尔奇关在门外。三天来这个房间似乎从未被别人拜访，上一次被詹姆随手扔在地上的指南针仍然躺在那里。虽然是第二次了，但这里的静谧神秘的氛围仍让他们心怀敬畏，他们可以感受到周围处处充满着的奇妙的魔法力量。

“又回来了，是吧？我还挺想念这里的。”小天狼星注视着詹姆。

“呃，是吗……”

“这里有这么多神奇的魔法器具，而且我能感觉到，并没有黑魔法存在的痕迹。”小天狼星走了几步，随意地靠在一个石柜上，把一边头发拢到耳后，露出线条优美的侧脸，“为什么不说说那天你消失的事呢？”

“我说了什么事都没有。”詹姆扭过头不看他。

“从前几天的表现来看，你有心事。尖头叉子，我想，你的秘密也许跟我有关？”小天狼星偏过头。

詹姆没说话。他需要跟小天狼星谈这个，或早或晚，但他不知道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是不是最好的选择。

“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们只好去你消失的地方看看了。”小天狼星慢条斯理地说，他正饶有兴趣地拿着什么东西把玩，詹姆的呼吸停滞了一秒，正是那个盒子。

“我不确定你是否真的想看，大脚板，那有点……”

“我当然想，尖头叉子，有什么是你知道而我不能知道的呢？”小天狼星又朝他笑了笑，是那种布莱克家特有的骄傲中略带着挑衅的笑容，詹姆从未对他说过这样的笑格外适合他。小天狼星打开了盒盖，向他伸出一只手，詹姆犹豫了一下，握住他的指尖——

盒子啪地掉在了地上，他们同时消失了。

顺着无形的滑梯，他们落在了地面上。和三天前一样，他们又来到了那间阳光明媚的公寓。

“你没告诉我，这感觉不赖嘛。”小天狼星兴奋地到处张望着，“我还以为会掉进一堆阴尸里。”

上次来的时候，我受到的惊吓不亚于掉进一堆阴尸里。詹姆暗暗想。

“这是什么地方？——嘿！”小天狼星看见了桌上的日历，“五年后！尖头叉子，我们穿越时空了，这是五年后的世界！”

詹姆这才注意到日历，他敢说上一次桌上还空无一物。日历上印着波特利队的宣传照，詹姆从七岁那年就是这支魁地奇球队的球迷了，看来二十二岁的自己依旧忠心地追随着这支球队，这令他欣慰不已。

“你绝对需要认识一下这里的主人！”小天狼星吹了声口哨，他发现日历上还有球星的亲笔签名。

“一点不错。”詹姆衷心地说。

他们走进了卧室，卧室里空无一人，詹姆松了一口气。卧室没什么特别的，小天狼星只转了一圈就出去了，他走到玄关试图开门，却失败了，他的手指什么也触碰不到。

“我们只能待在这里？”小天狼星扬起眉毛。

“我想是的。”詹姆说。

“你上次来的也是这里吗？”小天狼星问。

“嗯，基本上是。”

“太可惜了，我还想看看五年后的我们呢。”

詹姆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不过他什么也没说。

“现在的情况是我们哪也去不了，也回不去，是吧？”小天狼星的语气很轻松。他向詹姆靠近了，“我想这是适合谈话的好时间。”

“唔，你想谈什么？”詹姆紧张地舔了舔嘴唇。小天狼星离他太近了，他能够清晰地看见他又长又翘的睫毛。

“谈谈这几天你那些怪异的举动。我承认我没看出这间屋子有什么理由给你带来那么大的影响。”

“嗯，其实上次我来的时候，嗯，你懂的，也不完全是这样……”詹姆语无伦次地说着，他不知道应该把眼神放在哪里，一会盯着地上，一会看向远处，就是不看小天狼星。

“是怎样？”小天狼星又靠近了一点。有几缕头发从额前垂下来，不过他没有理它们。

“呃，有一些让我思考我们之间关系的事情……”

“我们之间关系？”小天狼星的眼睛亮亮的，“我以为我们是好朋友？”

“对，嗯，不过，我可能……”

“你喜欢我。”小天狼星轻声说。

詹姆以为自己会慌乱地否认，会惊讶地大叫，或者至少会后退拉远这个危险的距离，但是他没有。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脚像生了根。他能感到自己的脸一定红得惊人，但内心竟是前所未有的平静。詹姆看进小天狼星的眼睛里，他看到了所有那些真正令他着迷的东西，那些执着、高傲和疯狂，那些热烈的爱与奋不顾身的勇气,正通过他朋友漂亮的灰色眼睛透露出来，让他想起了清晨的太阳初升前的天空。

“你喜欢我，而我也允许。”小天狼星勾起嘴角。

灰色在詹姆的眼前放大、再放大，占据了他全部的视线，成为他世界中唯一的颜色。小天狼星在吻他（）

厄里斯魔镜里的情景实现了。詹姆用他仅剩的一点神智想着。

七

詹姆抱着小天狼星回吻过去，他让两人的身体紧紧地贴合在一起，直到小天狼星的肋骨硌得他发痛。

小天狼星笑了起来。尽管詹姆正吻着他，但詹姆就是知道他在笑。

“不许笑，”詹姆说，“这可是你开的头。”

“是你。你忘了，是你喜欢我。”

“你不喜欢我吗？”詹姆挑了挑眉。

“哦，老天，当然，”小天狼星微笑，“我爱你，从我认识你的第一天起。”

“那就是你开的头。”詹姆又把他拖入一个吻。

“我很高兴这么多年以后我们终于认清了这点。”小天狼星低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