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土原著向】夜路 (四)完结

(四)

他们又回到了万事屋。

离开江户以后的日子里,土方总是会想象他们重逢时的场景。在那时他的想象中他们会彻夜地喝酒,会大声吵架甚至打上一场,会激烈地亲吻或者拥抱,无论怎样不计后果都要把这些年错失的时光全都弥补回来。后来得知了银时的死亡,他就强迫自己不再去想,不过在无数个漫长的夜里他又常梦到过去的事情,仿佛倏忽之间光阴倒转,他回到和银时并肩作战的战场,或是相约喝酒的酒馆,每一次梦里的他都急切地告诉银时,多年后会有天人入侵江户,这一次无论如何自己都会即时地赶回来,所以让他安心地等。可是,当他现在真的又遇到了银时,再一次和他面对面坐在万事屋的地板上,他的心里有万千的感情翻涌着,嗓子像失声了般竟什么都说不出来。

“啊,怎么说呢,总感觉这样的气氛有点微妙,”银时挠了挠头,打破沉默,“毕竟有十年没见了吧,在阿银我一不留神之间土方君就长成了这么……健壮坚实的模样,这可是犯规啊。”

“你在说什么……”刚开口的几个字沙哑得不成样子,土方清清嗓子尽量让声音变得正常,才继续说下去,“犯规的人不是你吗,把自己弄成轻飘飘半透明的算怎么回事?”

“就算是我,也有想要放下一切、变得半透明的时候啊。”银时不在乎地摇了摇头。

“别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
    土方突然提高音调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让两个人都是一惊,话音落下他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像是被烫到般移开了与银时对视的目光。不知怎么了,在听到银时的话的瞬间一阵不可抑止的怒气冲上头顶,有那么一秒他竟然想大声责备银时,质问他为什么没有好好保护自己的生命。不是太可笑了吗,他想,这个世界上又有谁比银时自己更希望能活下去呢?而他这个连赶回来都做不到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去责怪他呢?

“抱歉。”他轻声说。

“……不,没有什么需要道歉的。”银时说道。他安静地等了一会,直到土方的眼睛再次对上他的,才开口,“话说回来,土方你怎么突然一个人回来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在银时关切的目光注视下,土方诉说了十年间发生的事。虽然现在面前的银时是淡淡的乳白色,但他能想象出那双红眸认真注视着自己时的模样。他提到的多是其他的人的事,说到自己只有寥寥数语。他说了与天人的战斗,说了近藤的死亡,说了与万事屋孩子们的相遇,说了总悟和神乐的婚礼。他的声音低沉而宁静,就像站在由时光凝结的湖边听着湖水拍打堤岸的细密响声,他已经可以凝视着粼粼的水面平静地讲完整个故事。在最后结束的时候,他这么说道:“虽然十年里发生了这么多,但我不是因为这些事情回来的。才结婚没多久china girl和你们店的眼镜就吵着要回来看你,总悟也说想知道江户现在的情况,他们没空,我就替他们来了。他们说很想你。”

土方说“他们很想你,”却不说“我很想你”;说“别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却不说“我希望你能活下来。”

“我很想他们,”银时微笑着说,“我也很想你。”

土方的脸不着痕迹地红了一圈。

“这么说总一郎君还是把我们家小神乐拐走了啊,真让人火大,”装作没看见土方的反应,银时拖长了声音抱怨道,“能行吗那个抖S的家伙,想想就不能放心啊。”

“比起china girl,更让人担忧的是我们家总悟吧,要挣多少钱才能填满她黑洞一样的胃你还不清楚吗?”土方反击道。

“能吃又不是什么坏事,能吃才能长得壮嘛,”银时一脸理所当然地说着,“真想知道以后他们的孩子会是什么样,上天保佑不要像他爸爸那样性格恶劣才好啊。”

“哈,一定是那种闹起来能把房子给拆了的小鬼吧。”稍微想象了一下,土方的脸上露出了笑意。

“那么土方君你呢?”银时转移了话题,带上些过去常有的调侃语气,“真选组最受欢迎的副长大人,爱慕者肯定不少吧?说不定连孩子都有了哦?”

土方淡淡看了银时一眼:“我的话,你不是最清楚了吗?”

那一眼看得银时心里翻江倒海。土方说的没错,他当然清楚土方不会有所谓的妻女,也比任何人都明白其中的原因,可他并没有因此得到慰藉,反而被一种无法言喻的情绪攫紧了心脏。尽力把心头的感觉压了下去,银时做出苦恼的样子用手撑起脑袋:“不清楚啊,阿银我一点都不清楚啊。可以说来听听吗,所有关于土方君你自己的事情。”

“也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提起的,不过如果你想知道的话……”

土方的目光穿过银时,望向窗外秋日下寂静荒凉的城市废墟,开始讲起了只属于他自己的故事。他从离开江户讲起,讲到离别那天清晨熹微的阳光和最后一眼映在眸中江户的轮廓,讲到同近藤总悟同真选组彻夜赶路行过云谲波诡的荒原和一望无垠的沙漠,讲到在热闹市井的街头巷尾邂逅的流浪歌手和骗子小偷,讲到纷乱的战火中他最后一次抓住的近藤的手。他的故事有的冗长繁杂,有的短小凌乱,有的甚至已经无法记清只剩下只言片语;当他说起趣事时嘴角不自觉地上翘,说起生离死别时眸中又坠着点点星光,就像是星辰落在了波光潋滟的海面上。

“就是这样一段经历,”土方的声音沉静,听不出悲喜,“十年前已经结识的人,十年间有幸结识的人,生者的羁绊和期冀也好,死着的留恋和夙愿也好,我都会背起来走下去,直到我再也迈不出步为止。”

“我只希望你能有个幸福的人生。”安静听完整个故事的银时缓缓说道。

“……” 沉默半响,土方轻笑了一声,小声说, “还真不像你会说的话啊。”

银时读懂了土方那片刻的沉默,也意识到自己的死亡对土方来说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糟糕了,土方依然爱着他,可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比长久地爱着一个已经死去的人更令人绝望的呢?分离的那些年里他早已尝尽了思念的痛苦,可是如今自己已经离去多时,土方却还要走下去,等待他的又将是怎样漫长的人生?

混蛋,银时心想,这下自己还怎么能安心地走啊。

“你那又是什么表情,因为坦率过头而后悔了吗?”见银时没出声,土方打趣道。

“啊,阿银我的确是有一些后悔的事情。”银时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才开口,“刚变成幽灵那会是战争才平息的时候,我每天看到的都是因为伤痛垂死挣扎的人们和遍地无人掩埋的尸骸,虽然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但我一直有一种很深的无力感,后悔为什么我只是一只幽灵,没有身体和力量去帮助他们,只能袖手旁观。现在啊,我在面对土方你的时候,那种无力感又出现了。我又开始后悔……”

“没有什么好后悔的,”土方打断了他,“你在为舍弃性命拯救了一座城市而后悔吗?还是说你在为守护了身边的同伴而后悔?如果都不是的话,那就没有什么好后悔的,这座城里的每一个生者都会记住你的名字,是你保护了他们,并给予了他们背负伤痛却依然可以微笑活下去的勇气。至于我,”说到这里,土方的目光闪烁了一下,转向面前的地面,“说实话,在回到江户之前我根本没想过能见到你,能再和你说一句话,所以现在的我已经很满足了。别以为别人都像你这个游手好闲的天然卷一样,我的生活可是很忙的,不会有什么多余的功夫去想什么多余的事情,你大可放心。”

“是吗,这样啊,”银时舒展眉头,露出一个忧伤的笑容,“那真是太好了……”

土方说的实在不是什么能让人放心的话,银时知道他懂了自己的意思,也用了他自己的方式给出了回答。从内心来说,因为由衷地希望土方能够好好地活下去,如果自己的死亡带给他伤痛,那么就忘了自己,甚至去找个可以替代自己的人,只要能让他感到幸福就算是别的什么人也没有关系。可是土方却选择把银时锁在心底,他的一生会有很多其他重要的事值得去做,也许会花去大部或全部的精力,不过只要他的心中仍有一丝的空隙留给爱情,那么在那里的就不可能是其他任何人。

这让银时想起真选组的山崎对他说过的话,那个不起眼的督查曾一脸认真地告诉他他们的副长是个意外纯情的人。这话若是说给别人是会被当做笑话听的,可是银时却一直记在心上。土方生了一头黑发,却又是蓝眸,这使得他整个人看上去非常冷冽,怎么看都是薄情人的面相,再加上他杀伐果断不苟言笑,谁能把他和纯情二字联系到一起,哪怕一秒?不过,银时想,正是这样的土方,又有谁能比他更为纯情呢?

“你家里有谁是蓝眼睛吗?”银时突然问。

“啊?什么?”土方因为银时的话题跳跃愣了一下,才回答,“那种事情谁还记得清啊……”

银时这才想起土方从小便失去了父母,是被同父异母的哥哥抚养长大。

“不过,仔细回想起来,母亲似乎有双蓝色的眼睛,”土方想了想,“那是我对她全部的记忆。”

“是吗,一定是位温柔的美人吧。”银时看着土方,在脑海里描绘出一个影子。

“嘛,也许吧,”土方轻笑道,“那你呢?你又是从谁那里继承了天然卷?”

“谁知道呢?虽然从没见过,我想大概是什么地方的笨蛋老爹吧。”银时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柔和,还夹杂着些许不易察觉的孩子气,那是土方从没听到过的语气。他的双眼望着土方,土方却觉得他看见的是什么别的东西,就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小孩子盯着别人家窗户里团聚的灯火,“真想见见他们啊,想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曾经有过什么样的人生,想知道他们是怎么相爱的,想知道自己会不会还有未曾谋面的兄弟姐妹,也想让他们看到,他们的孩子已经长大成人。”

“啊,是啊,如果能再次见到的话,他们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土方,我有点困了。”银时轻轻地说道。他朝土方靠过去,把头枕上了土方的膝,身子蜷缩成能给他最多安全感的、在母亲腹中的姿势,声音变得含糊不清:“我想睡一会。”

“睡吧,银时。”土方的手伸进他头顶的卷发,柔声说。

 

 

银时醒来的时候江户已经入了夜,他揉着眼睛坐起来,周围很暗,只有些许朦胧的月光。他仔细辨认了一会才发现土方保持着自己躺下时的姿势,却已经睡着。他轻声喊了土方的名字,土方睡得很浅,几乎是听到银时声音的一瞬间就睁开了双眼。他的目光落在银时身上,突然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怎么了?”有点被土方的样子吓到,银时问。顺着土方的目光,他低头看向自己,发觉身体不知何时变淡了不少,原先能盖过月光的银白色光芒现在只剩下星光般闪烁不定的颜色。他试图飘起来低低地盘旋几圈,四肢的力量像是被抽掉了大半,他不得不集中全身的气力才落回地面上。

银时懂了,无论是外观的样子还是自身的感觉,都在预示着一个事实——到了自己离开的时间了。

“你——”看着银时的表情,土方也立刻明白了,“难道你要……”

“看来是的,”银时打量着自己的身体,“真丢脸啊,本来还想多坚持一段时间的,看来果然这世间不能事事都如人所愿,幽灵的话就更不能了啊。但是好像没有特别的感觉,也没看见什么多余的东西,喂喂,来接我的天使姐姐们都下班了吗……”

银时絮絮叨叨地自言自语了一会,才发现土方一直沉默着。“怎么了,土方君?因为阿银我要消失,难过得快哭了?”他问道。

“谁……谁会啊,你在自作多情什么?”土方反驳,却避开了银时的眼睛。他转过身,向门口走去,说了声,“走吧。”

“去哪?”这下轮到银时惊讶了。

“亡魂路。”土方转过头来,向银时扬起嘴角,斑驳的星光打在他的侧脸上,“你不是怕鬼吗,这最后的路,我来陪你走吧。”

银时只愣了一下,就大步跟上去。他也露出笑容,牵上土方的手。

“是啊,阿银我很怕鬼。不过有你在的话,我好像就不那么害怕了。”

他们下了楼,走进江户静谧的夜色里。在江户停留了两天,土方已经逐渐习惯了这种近乎原始的美丽:听不到喧闹的车流,见不到来往的人群,甚至看不到一丝灯光,这世间仿佛唯余脚下这被黑夜笼罩的寂静大地,和头顶星光灿烂的广阔苍穹。像是上天为了故意使这个夜晚更加难忘,漂浮着的层云隐去了大半,深蓝如绸缎般的夜空上繁星璀璨,满天星河闪烁,忽明忽暗的银色光亮组成了一条耀眼的银河,壮观得震人心魄。

“真是漂亮的夜空啊。”银时仰起脸望向天际。

“啊,是啊,”和他执手并肩而立的土方说道,声音既像是赞叹又如同叹息,“从今以后,再也不会看到这样美丽的夜空了吧。”

从万事屋到亡魂路只用不到五分钟的时间,接下来的路程里谁也没有再说过话。他们走过沉睡在夜黑中的歌舞伎町,走过干涸河床上摇摇欲坠的拱桥,走过被战火侵蚀得斑驳不平的石板路,他们牵着手向着被黑暗覆盖的前方走去,那里将会是一切的尽头,但银时却觉得,有土方在身边,就像走上的是渴盼已久的归家之途。

“其实你不用记起来的。”到达的时候,土方突然说。他们站在亡魂路的中间,银时的轮廓已经很淡了,就仿佛随时都可能消失。

“你说是要阿银我忘了你吗?做不到啊,无论如何也做不到。”银时注视着土方的双眼,目光里带着温柔的笑意,“还不明白吗,你是我宁愿变成幽灵也要停留在江户的唯一理由,是我对这个世界最后的眷恋。所以,我也不会说让土方你忘了我这样的话,相反的,我希望你一定要记得我,然后带着这份感情好好地活下去,一直活到变成糟老头子一个连鼻屎都要别人帮你抠的时候,活到江户早已热闹如初繁华得我们这些乡巴佬都不能认识的时候,活到总一郎和神乐的孙子孙女在你的床头撒娇打滚的时候。最后离开的那时,如果土方你还能记得我,那么我会在三途川旁等着你的,毕竟阿银我穷得连过河渡船的钱都没有啊。”

“哪来这么多废话,”这一次土方没有移开目光,他用同样坚定的眼神回望回去,低声道,“很久以前我不就说过了吗,有些事,就算你那颗破脑袋忘了,我还是记得的。我是不会忘的。不过,谁要你等我了,幽灵就好好投胎转世,继续去祸害哪个幸福的新婚家庭吧。”

“要等啊,当然要等了。”银时的声音越来越轻,漂浮在空中的身体也不再平稳,身体不断流动的银白色变得十分稀薄。他一边极力维持身形,一边说道:“还没有跟你说过我死的时候的事情吧。那时候阿银我啊,一个人坐在万事屋门口的地方,又冷,又疼,还有点害怕。我胡思乱想了很多,想着变成鬼了就不会再怕鬼了吧,想着还没来得及看到新八长得比我还高、神乐穿上婚纱的模样,想着真想再抱一抱定春摸摸它的毛。最后意识不清的时候,我模糊地想着,要是土方你在我身边就好了,如果离开世界的时候有土方你陪着就好了,脑海里只剩下这么一件事。”

“然后现在,土方君不就在这里了吗?”银时向土方伸出了手,和十年前分别的那次不同,这一次他用手捧住了土方的脸,手指轻柔地摩挲着,“阿银我不是等到了吗?不愧是土方君,真没让我失望啊。”

银时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身体的轮廓大半已经隐没进星光里。他在土方的眉间落下一个吻,带着微笑看了土方最后一眼,那样的眼神让他不似一个即将离去的亡灵,而像是在外漂泊多年的旅人,这一刻终于可以安然回家。

“保重啊,十四郎。”这回他没有说再见。

“银时!”土方叫着他的名字向空中伸出手,指尖触到的是冰冷的夜风,面前只剩下一条沐浴在灿烂星光下的空旷的夜路。

土方知道,银时已经离开了。

 


同之前计划的一样,第三天的上午土方踏上了归途。

离开之前他又去了那家拉面店,老板见到他又惊又喜,连声问他为何还逗留在江户,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麻烦事。土方解释道没什么,他今天就会走,又顺道点了碗面,在小店里坐了下来。坐的还是上次的位置,他开始整理包里的东西,翻到相机的时候,他拿了出来,开机一张张地浏览里面的照片。

只看了一会儿,老板就端着面走过来了,低头时瞥见了土方手中相机里的照片。那是一张极为普通、不含任何一点摄影技巧的图片,取景构图毫无章法,甚至连对焦都出了问题,画面模糊得就像拍摄人为了赶时间匆匆按下快门后的失败之作。不过,虽然只是无心的一瞥,对江户十分熟悉的他还是一下就认出了照片上的地点,那是曾经赫赫有名的真选组屯所里的一角。现如今真选组早已不复存在,遗址也化作一片废墟,照片上呈现的除了倒塌的房屋外,就剩下正中一棵突兀的半截大树。这怎么看都是一张荒凉的、令人心生不快的照片,老板心想,可是他把碗放下了好久,土方都没有反应,却一直盯着相机出神。

“客人?”老板疑惑地唤了一声,又看了一眼照片,还是没有看出任何出奇之处,“这照片上……什么都没有啊?”

如梦初醒一般,土方放下了相机。“没错,什么都没有。”他重复了一遍老板的话。

这张什么都没有的照片是银时唯一给他留下来的东西,虽然只是些颓唐的景色,但他知道,银时就在那里。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不是一个静止的画面,在右下方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一片迎风飞起的金黄落叶被永远地固定在了照片上,那是因为作为幽灵的银时飘动而带起的风。

虽然人的肉眼无法捕捉,但是土方知道,银时就在那里,也许正因为自己的偷拍露出恼羞成怒的表情,也许正在措手不及地躲避而满脸傻气。他清楚地知道这一点,就像他也清楚地知道,不论在这世间经历过多少苦难,不论未来的路会多么坎坷崎岖,在路的尽头都会有一个人等着他,带着前世没有述尽、来生也不会舍弃的爱,对他说上一句“欢迎回家”。

为了这一天,他愿意用一辈子的时间去等。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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